2007年2月18日 星期日

One morning talk on his bed




冬日的某一個早晨,我被身旁的一聲呻吟所喚醒。他,他在幹什麼?!扭動、轉動,以任何可能與不可能的姿態,動著。每一個動作就換來一聲呻吟,兩三句呻吟中夾帶著詛咒。在三五句詛咒之間,他問我,「妳爲什麼會在這兒?!」「妳怎麼來的?!」。我很清醒地回答他,但他其實不怎麼在意我的回答,因為在這期間仍不斷充斥著呻吟、詛咒和爲什麼。

終於,在半個小時後,經歷了5根香菸的喚醒過程,他,逐漸清醒到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這是我一開始就發出的問題,「你到底在幹什麼?!」。「在確定。」。「確定什麼?!」。「確定我昨天到底幹了什麼?!」

「妳看!」,他掀開被子,露出瘦骨獜獜的身軀。「看什麼啊?!」我沒好氣地說。是右手肘的紅腫,向上延伸有兩三處擦傷,肩狹骨上又是一大片的紅腫。「我昨天一定是從左邊摔下來的」。接著,又把被子掀得更開,換來了我一陣的哆嗦,他一點也沒理會,逕自地說下去,「看,膝蓋也是。」。果真,膝蓋也是一片紅腫。但,我卻發現得更多,這片紅腫底下是經年累月的傷痕,摔的,撞的,跌的,扭的,一堆只剩下淤青早已見不著傷口的舊傷痕。

於是,我們談起昨日,談起喝酒;昨日談的少,只為了幫他確認;喝酒談得多些,而且大部分在談喝醉。他說他酒精中毒了,我說我早知道了;他說你只是知道,但不可能感覺,或者真正了解這種感覺;我不說話;他繼續說,在一瞬間,你失去了記憶,日子一片空白,空白到你必須藉著數傷口來回憶失去的片刻所發生的一切。

我沒有說話,他沒有說話,沉默在我們之間進行了大約10分鐘。然後,我說了,有時候我好想也失憶喔!就像現在,我想忘了昨天喝多了而想引誘你的事實,我想忘了昨天你還在我身體裡面時我說過的甜言蜜語,我想忘了,我根本不要你的性,而只是想睡在你旁邊,即使床太小、太高、你的睡姿又不佳,一不小心我會滾下床的現實。
你不會滾下床的。
因為我睡在裡面,靠窗、靠牆的那邊,但我睡得可一點也不舒服,骨頭都快給壓扁了。
你不會懂的,你也不想懂的。
什麼?!
我是說,你不會真的渴望失憶,在你真正知道而且經歷過後。
你讓我想起一部電影【記憶拼圖】,他的失憶的內容或許不同,可他也同樣不想知道他失憶時做了麼?!
他做了什麼?
他殺了人。
他殺了誰?
他殺了許多他以為是線索或壞人的人,或許他還殺了他老婆。
我也害怕我失憶時做的事,我怕傷害別人。我昨天有傷到你嗎?
還好,我沒什麼被傷害到的感覺,畢竟你是個醉鬼,只不過,你昨天很蠢。
我做了什麼蠢事?!
你付賬了。
我付賬了?!
而且還差點付了兩次信用卡。
兩次?!
不過第二次我阻止你了,而且我也確定你真的喝醉了,所以我才來。
你為什麼來?!
你問過了。
你沒正面回答啊!
我擔心。
擔心?!
擔心你死在路上,可以嗎?!
你生氣了?
沒有!
你真的生氣了!
我幹麼生一個醉鬼的氣,我只是無法忍受你的樣子。
喝醉的樣子?
喝醉跟不喝醉的樣子。
為何?
你喝不喝醉都在傷害
我傷害了你嗎?!
你他媽的沒有傷害我,就像你他媽的也沒有傷害過這世界,這世界不是你能傷害得了的,你只是在傷害你自己,就向全世界他媽的欠了你債。

他開始真正不說話了,不像他每回遇上嚴肅話題,或作為狡辯高手那樣地說個、辯個不停,他真的不說話了,凍結了,因為,這次的話題才是真正的他媽的給他嚴肅,因為這次的嚴肅是關於他自己的,嚴肅到他根本說不出話來。

沉默,沉默,在這個小小的Studio裡,在冬天的一個早晨裡。冬天的太陽悄悄地躲到雲後,窗外開始飄起雨。

1 則留言:

匿名 提到...

我看這篇, 隱隱約約感覺到了什麼...跟香菸有關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