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4月4日 星期三

被豢養於沒有時間的空間裡


她告訴自己,「出事了!」,一種想逃離的氣息溢在身體的四周; 然而,另一種屬於溫存過後的暖暖空氣卻纏繞著不放。 她處於一種被豢養前的情緒之中,在一個沒有時間的空間裡。

那天,當她不是在自己的床舖醒來時(這不是第一次,是很多第一次之後的無數次),她開始感到害怕--她落入一個沒有時間的房間裡。 不是沒有鐘的房裡,有著三隻錶(其中一隻是她自己的),還有兩座鐘。 所有的指針指的是不同的方向、不同的數字,包括一隻停在某個位置不動的那只錶。

出自對自己的信任,她以為自己的那只錶所指出的才是正確的--它停在六點二十三分,那只唯一停止的--她沒有注意到錶停了,並且忽略其中兩座鐘時間很接近。 或許,最不值得信任的人是「自己」,可是,她完全缺乏對自己的懷疑(當然,這種想法是不被允許出現的)。

然後,在這個失去時間的空間裡,她聽到了門外有人在談話,有人在走動,甚至有人用電鋸在鋸木頭。 什麼內容,多大聲響,她其實都一清二楚,雖然她並沒有仔細在聆聽。

她開始害怕。 是那種被豢養的感覺令她害怕。 失去行動自由的情狀,加上過多了想像力,以及他對他過於眷顧的情緒,她以為,她將成為那個永遠被豢養在沒有時間的空間裡的,地下的,老是在等待的那個情人。

她開始發覺自己的面容漸漸地在消瘦著(雖然這件事一直是她所希望發生的,但她卻一點也不快樂),持續地以每秒每秒的時間在消瘦著。

她想逃離,一如往常。 在逃離與渴望溫存之間,她仍傾向選擇逃離/放棄一切溫暖的氣味。 無法信賴,也就痛恨等待,也就無法信賴,也就痛恨等待,也就無法信賴…

在想像力過度的許久之後,她終於決定逃離了一切,只是在奪門而出的剎那,撞見一個不認識的陌生面孔。 在對方還未看清楚,也不想搭理的情狀下,她仍然滿心罪惡感地連鞋帶都未繫地逃離現場。

經過完全陌生的地域,計程車緩緩地駛向她所熟習的方向,景物愈來愈有親切感。 這令她安心。然後,車子停在她家門口。 付錢。 拿鑰匙。 開門。 關門。 再開門。 再關門。 一再地開門。 一再地關門。 之後。 衝進浴室。 她開始洗澡。

在家中的浴室裡,時間不再停滯,順著熱水開始流動起來,時間的存在感滲入她的肌膚。 她,不再害怕。 霧氣之中,她從抹去水氣的鏡子裡面看到了一張臉。

仍然是張圓臉。

沒有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