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4月3日 星期二

香水﹣嗅覺的記憶拼圖


從咖啡廳往回家的路上走,烏魯木齊路上開始出現下班的車流。 當他人腦中都溢滿回家吃飯的意識的時候,我腦子裡卻被“香水“的嗅覺文字所佔據。

初春突然轉冷,空氣過於稀薄,用力地呼吸甚至會讓肺活量過小的我有點感覺缺氧;但是,我還是被腦中的思緒所主宰,用力將氣味以及冷空氣一股腦的灌進鼻腔。 “ㄟ? 並沒有像徐四金說得那樣充滿不同城市的氣味阿。“ “是城市的空氣太髒?還是我的嗅覺不敏銳?又或者空氣稀薄到只夠我呼吸?“ 一路這樣的胡思亂想,就快到家了;就在著名的衡山路四十一號附近,我突然被一股淡淡的花香味所打動,說不上是什麼花,帶點茉莉的甜但又沒那麼甜,又有點山茶的清香,反正我也是個植物白癡,能說出的花以及能辨認的花香實在有限,但不同的是花香中帶著一點點初春微風所傳來的溼氣。 在發現味道的瞬間,我感到內心有股悸動,一種熟悉的情景好像浮現眼前。

是的,嗅覺,對我而言,就是一個開啟記憶的鎖匙,是嗅覺啟動了記憶,卻不是記憶能喚回嗅覺的。試圖回想起一種氣味,例如古早的,在戲棚旁所賣的棉花糖,我努力且用盡腦汁卻一點也難以重現那個味道,我想除了徐四金筆下的葛奴以可能沒有人能用腦子的印象就讓嗅覺在鼻腔底下重現吧。但反過來卻完全不同,如果我聞到一股清甜,但當中帶著水果的酸味,還夾雜著一點點奶香與蛋香,那我眼前就會漸漸浮現出草莓蛋糕;我的畫面是這樣操作的,先是糖漿跟果膠的透明光澤,順著這股似乎凝結的液體,我發現了紅色與黑點點,慢慢出現了沾滿果膠的草莓,然後往草莓的底部發現了白色發泡狀的半固體,是鮮奶油,然後整個草莓蛋糕就出現在眼前了。

是不是很有趣?我一直是一個感官蠻放大的人,而且很少控制它們,總是讓它們肆無忌憚地擴張,而嗅覺,是我一直很感興趣的一種感官;有次在台北街頭我突然問朋友:“你有沒有聞到一股香水味“ 朋友:“沒阿。在哪裡?“ “有阿,就在前面阿,距離我們三十公尺處的那個穿黑色風衣的短頭髮男人身上就噴了CD的Fahrenheit阿“ 朋友當場就走過去了,在距離男人不到五公分的周圍用力聞,當然不是那種侵略性的聞法,是有點技巧地在對方身邊繞了一圈。三分鐘後她回來了,“沒有阿“ 這是她的回答。

你開始要以為我是葛奴以了嗎?!其實,不是的,那只是喚起了我一段記憶罷了。我曾認識一個男性朋友就是擦著這個香水的,在我們剛認識的時候,我還蠻喜歡這個香味,是一種十分具有修飾性的男性香味,沒那麼多的麝香,那太野了,也沒那麼多的檀香,那又太暈人了;總之那香水對現在的我而言有點太美學,但在那時候文藝腔加上品味還蠻吸引我的。但是,後來我們的關係也點僵,甚至完全不連絡,那香味對我而言,就開始變質了,是帶有假動作的侵略行為,像一隻披著羊皮的狼,我變得對這香味神經過敏,甚至對擦這香水的人感到不信任。

這揭開了我的一個嗅覺的記憶拼圖,我開始回想我所喜歡跟不喜歡的味道,我不喜歡汗味,尤其是男人身上的體味跟汗味;我喜歡牙膏的味道,綠茶或者薄荷的都很好;我喜歡香煙味,但不喜歡沾了香煙的衣服上的味道;我喜歡紅酒味,但不喜歡身上滿是紅酒味道的男人;我喜歡樹的氣味,不喜歡草的味道;討厭泥土,喜歡水;咖啡跟茶是最常出現在我周圍的味道;不喜歡太粉的香水,喜歡Bolvgari的白茶跟紅茶香水;討厭芒果跟木瓜這類熱帶水果的氣味... 所有的喜歡與不喜歡,除了一部份是直觀的感受外,許多都跟我的經驗,我的過去,我的潔癖,我的潛意識有關。

我甚至就連做夢也有感覺過“嗅覺“的厲害,像是在某個夢境中,我嗅到一股甜膩醉人的玫瑰香,但在其中又帶著血的腥臭味和鴉片大麻之類的暈眩氣味;這味道讓我感到的是罪惡的狂喜,痛並快樂著,是的,在那個夢中,我殘忍冷血地謀殺了一個男人,而這男人自始至終我都沒見到臉。

我對嗅覺的放大跟擴張,有時讓我周圍的人感覺奇怪,甚至覺得我神經過敏或神經衰弱,但我依舊故我的放縱我的所有感官,不光是嗅覺,還有其他也是,因為,我知道那是我的一個與自己對話的方式,一個看待世界的方式,也是一個與生俱來的天賦,即使會辛苦,我想,這記憶拼圖依舊會理直氣壯的無限擴張,直到有一天,我願意且能夠感覺到所謂的“人“的氣味,或者換種說法說是所謂“現實“的氣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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